是谁捉弄出了这一个纠缠死结，让两个人都伤成这样，都如此鲜血淋漓。
“我知道您不信。”她哽咽着说，“我、我没想着瞒您，要不然刚才我也就不说实话了，祖母和爹想要瞒着您操办，也，也是为家里好。他们是怕、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！”王氏放下手来，她已是满面泪痕，这个素来将心底情绪藏得极为妥帖贵妇人，还是第一次露出了这样难堪狼狈，她甚至连脸都涨红了，就像是个哭肿了眼睛村妇，就差没有捶胸顿足、撕衣毁物……可她毕竟还是颤抖着搂住了善桐，她第一次小声嚎啕了起来。“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、就这么不省心……我是真不想再管你，我真不想再管你了呀！”
善桐也就能听清楚这两句话了，她自己都哭得不成样子了，别说王氏自己是哭得连话都说不清，她甚至都打起了嗝儿，为场面添了些滑稽。两母女相拥而泣，好半天彼此才渐渐都冷静了下来。却还是王氏先推了推女儿，她翻出了一张手绢递给善桐，哑声道，“擦擦吧！脸上脂粉都成什么样子了！”
待得善桐擦过了脸，王氏将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，让她炕桌对面坐了，自己也揩过了面上泪痕，这才低声而怨恨地道，“我是真不想再管你了！你长大了、有主意了，你以为你就能背着娘、背着大人做主了！”
这句话，似乎终于是泄出了她心头怨愤，王氏又叹了口气，她态度柔软了下来，“是，卫家事，娘有不是，过去了事就不谈了。可这终身大事，我就是再不想管我也得管！”
她又有些动感情了，眼底再含起了泪，她摸索着握住了善桐脸颊，深深地望着女儿双眼，诚恳地道。“我是你娘啊，孩子！我是全心全意盼着你好！你年纪小不懂事，你不知道人心险恶！桂含沁再好，那也不是你良配，别提他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姑娘家良配了。你听我说，孩子，你不能嫁给他！你祖母和你爹都怀着私心呢，要不然，那就是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了！他们怎么能让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自己定了终身！你爹仕途上这样努力，你娘家这样苦心经营着嫁妆，你以为是为了我们两老自己吗？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小辈！这件事你不能自己做主，你知道什么！你，你告诉娘……你和他，没做什么不该做事吧！”
这一刻，善桐只觉得自己双颊发热，浑身像是被塞进了煤炉里似，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情绪过于激动，还是因为她实是过分疲倦，过分心力交瘁了。她真想简简单单地说一声是，其实她也确不知道究竟这一句话出口是幸事还是不幸事。她不是没有瞒过人，多瞒一次有什么打紧？反正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含沁，不喜欢一点又会如何？她一瞬间忽然理解了母亲对于责怪含沁热情了：这个出口，实是太近也太好走，太诱人了。
可她毕竟是杨善桐，她终还是挺直了脊背，挣开了母亲掌握，她鼓起了后一点力气，望着母亲平稳地说。“不，娘，我已经长大了，我已经足够懂事了，我和沁表哥清清白白，什么事都没做，连手都没握。我就是想要嫁给他，娘，这是我自己选择，我不会再受人左右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这一场母女对峙，痛彻心扉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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